微笑探索家 丹瑄

      我的左耳目前是重度聽損且有耳鳴，右耳仍正常（音量大於85至90分貝數我才聽得見，差不多是摩托車排氣管消音器拔掉的引擎音量，平時我們說話的聲音約40分貝，一般正常值約20分貝如鳥叫聲就能聽見），那單側聽損是什麼感覺？

      就像耳機只聽得到一邊，聲音會變得比較單薄，就算一耳聽得清楚，有時也只會聽到「聲音」，容易錯過「內容」，加上只有一側能聽到聲音所以無法聽音辨位，平衡感也比較差，只能用優耳接聽電話，因為左耳完全聽不到電話裡的聲響，外出時環境聲音一嘈雜，加上左耳的耳鳴干擾，我得用右耳非常專注的聽才比較有辦法跟上對話，也常問「你剛才說什麼」，不自覺會頭側一邊以便更聽清別人的話，也不自覺更大聲說話，你說這些對生活真的有什麼很重大立即危害的影響嗎？目前倒是沒有，只是擔心帶給別人困擾（請別人一再重複講過的話會惹人心煩和我說話太大聲），與我偶爾會覺得有些無奈，因為我的世界再也沒有「全然安靜」的時候。

      近日釐清可能造成我聽損的原因後，帶給我的深刻體悟就是「認真聆聽生命中的每個訊號」（不管身體或心靈）。

      就結論來說，我的左耳聽損是自己輕忽所造成的。兩年多前2018年某天早上起床，我左耳發出一陣尖銳的耳鳴，之後開始聽到規律的呼呼風吹聲，我正在浴室裡，一開始以為是浴室的抽風機壞了，但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後來我捂住左耳，發覺右耳聽到的抽風機是連續運轉的聲音，而且出浴室後耳裡的風吹聲還持續不斷，我沒遇過這種狀況，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不適。

      當天下班後我去了住家附近的耳鼻喉科，醫生說應該是搏動性耳鳴（耳鳴呼呼聲的頻率與心跳頻率相同），我吃了三天藥後覺得耳鳴沒有停，但那家耳鼻喉科診所的生意實在太好，我實在很懶得每次花上2、3個小時候診，於是想說再觀察幾天看看，也許它自己會停會好。這真的是嚴重的錯誤心態，請務必正視身體的異常訊號，一直耳鳴就是有問題，一定要趕快去看醫生。

      我的聽損就是從這裡開始的，我覺得該記錄下來提醒自己，要更善待自己的身體。

      後來不知道何時，規律的風吹聲變成持續不斷的有聲音在左耳裡迴盪，不像車輛急煞或刮黑板的尖銳高頻，感覺是中間頻率的嗡嗡聲，我也日漸習慣，有時候甚至能夠忽略它的存在，直到大概一年後察覺不對勁。工作上我習慣左手左耳接聽電話，右手做紀錄，但好幾次接起電話我都覺得很小聲聽不清，我還以為是電話機壞了，結果換了話筒線還是一樣，直到我換右耳接聽，才發現電話是好的，有的時候則是同事在我左邊說話，我聽得到有聲音，但內容很模糊無法辨識，我這才驚覺左耳聽不清楚了。

      到醫院的耳鼻喉科求診，做檢查後才發現聽力已降低到約莫60至70分貝（大於吸塵器或狗吠聲的音量才聽得見），醫生診斷結果可能是左耳迅速退化所以聽力衰退，而耳鳴有很多原因造成，要先學著與耳鳴和平共處（我已經一直以來都如此）再繼續觀察，隨後每三個月的回診，兩次測出的聽力都仍維持，醫生便讓我半年後再回診，但因遇到疫情我便暫緩去醫院，也覺得生活如常，聲音變小一些沒有太大影響。

      直到有次和家人在比較嘈雜的餐廳吃飯，我發覺左耳像是被人捂著完全隔音聽不見，與飛機降落時因壓力差讓耳朵突然被塞住聽不清的感覺一樣，和我先前的狀況又不同，我才再次回診，這回聽力檢查的結果，又比先前更降低，只剩85至90分貝左右，醫生覺得近一年下降的幅度太快，於是安排MRI照頭頸部，確認會不會是聽神經瘤又或腦內其他病症引起，幸運的是一切正常，我也只能接受左耳聽力變更差的結果。

      半年後去年2020年聖誕節左右，深夜我突然被驚醒以為警報聲響（我戴耳塞睡覺），結果才發現是左耳耳鳴變得很大聲讓我嚇一跳，我這回另尋了一間耳鼻喉科，因為我看到這位醫生寫過一些單側耳鳴的文章，想著再好好確認到底我的耳鳴是怎麼回事（我還是很好奇如果是退化，為什麼右耳都沒事），看診時我也帶著先前的病歷資料給他看，排除耳鳴是腦內有瘤的可能，「所以，是我的耳鳴造成了聽力損傷嗎？」我問。

      「不是，妳說反了，是因為妳耳內受損了，也許是內耳或聽神經有損傷，像是收到雜訊，大腦不正常放電所以耳鳴」，醫生推測，我最初的耳鳴應該是因為「耳中風」（突發性耳聾，有的人會突然聽不見或伴隨暈眩），但我只有耳鳴的狀況，所以沒密切留意，因此錯過1週以內的黃金治療期，而我的聽力也是漸進式的減損，等我明顯感覺聽不到的時候已經是中重度聽損的程度。至於近日我的耳鳴變大聲的原因，可能和我從小鼻子過敏有關，耳鼻喉相連，我的鼻子和喉嚨長期處在發炎狀態，也影響耳朵，現在我只能試著從減緩鼻過敏狀況讓聲響變小，不過已經受損的聽力恐怕是回不來了。

      因此醫生建議我考慮戴助聽器，多少能刺激聽神經以免日漸萎縮，也為了人身安全（有緊急狀況我分辨不了方向或聽不見），於是我在診所裡試了一款助聽器，聲波直擊耳膜的震動感實在不舒服，也很容易嚇到，我忍不住心想，其實我可以接受現在這樣的狀況啊，我接受聽力受損的不可逆，所以我會好好保護右耳，我也還是愛我偷懶的左耳，而且我依舊可以和朋友談天互動，因為只剩一耳聽力，所以我會更專注傾聽，這麼想，其實我並沒有失去太多。

      我也感謝自己沒有執著於想要讓左耳「回復原狀」，如果我一直糾結在其中，不願意接受事實，那我只會讓自己一直陷在痛苦之中，可除了左耳之外，我其他的地方都很健康呀！我願意接受也樂觀看待它的情況，並且更懂得要好好珍惜我殘存的聽力與珍貴的右耳。我會更留意自己聽什麼，待在安靜的地方也讓我更能夠專心做自己的事，我仍舊可以好好享受我的人生。

      我原本是如此看待左耳聽損的，覺得不戴助聽器也無妨，但結果過了一週，我開始試用單耳助聽器，卻也因此陷入猶豫及沮喪，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