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他看著鐵板燒師傅的雙手來回地翻動著,想著自己
有多久沒有下廚了?笑了笑,那似乎也不重要了。
「你是今天最後一個客人,多給你一點菜。」他出神的當會,鐵
板燒師傅笑臉盈盈的把一堆炒好的豆芽菜挪到他面前。
「謝謝。」
他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師傅在整理,卻見他好像不是在準備收店
,而是拿出一盒蛋,「來來來,妳過來。」然後轉頭吆喝著。
就見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走了出來,「還有客人在,不好
啦!」她緊張地直抓著自己的圍裙。
「有人在妳才會認真,快點,給我練習,連煎蛋都煎不好,妳以
後怎麼嫁人,怎麼接這間店?」師傅拿起那盒蛋,塞到她手裡。
「大不了我以後找個會煮菜的男人嫁了,叫他接這間店嘛!」她
撇撇嘴,哭喪著臉。
「還耍賴,快點,不管以後嫁的人會不會煮菜,妳都一樣要學,
講那麼多有的沒的,快點!」
她皺著一張小臉,笨拙地把蛋打到鐵板上,「啊!蛋殼掉進去了
啦!」她一慌,竟忘了鐵板很燙,想直接用手挑起蛋殼。
「不行!」他情急之下趕快出聲叫著,這女人太大意了吧?
她一愣,也趕快縮回手,用鐵鏟把碎蛋殼挑出來,但動作太慢,
等她想要把蛋翻面時,早就已經聞到焦味很久了。
一旁的師傅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唉,算了算了,我看我真的
要去找別人幫忙了。」
她困窘地臉都紅了,平常沒人就算了,今天還有一個客人,老爸
擺明了要她出糗嘛!
「我、我再試一試!」她鼓起雙頰,要自己再加油。
小心翼翼地敲開蛋殼,再仔細地把蛋打到鐵板上,這回她沒有再
掉碎蛋殼進去了,她開心地笑著,滿意地看著鐵板上圓滑的蛋,
可是,等到這次她翻面的時候,仍是焦黑一片。
她失望極了,喪氣地湧起了眼淚,她練習煎蛋練了好久,可是卻
老是拿捏不好時間,真的好笨,好笨好笨!
「再試一次吧,會越來越好的,下回時間再縮短一些。」他笑著
,「妳煎一個蛋給我吃吧,老闆,可以給我一顆免費的蛋嗎?」
他常來這間店,所以也和師傅很熟。
「真的嗎?你不怕拉肚子喔?」老闆也老實不客氣地說著。
「不會的啦!這次不會的!」她大叫,這次一定要成功!
可惜,他還是吃到了一個燒焦的蛋,只不過沒有像前幾顆一樣面
目全非,不理她的阻擋,他毫不猶豫吃了下去。
「很好吃。」看著她愧疚不已的表情,他面不改色地稱讚著。
「謝、謝謝……」她帶著點哽咽,讓他吃了一個燒焦的蛋,他還
說很好吃……
「我也是這樣子走過來的,多練幾次就好了。」他安慰著。
「嗯嗯。」她點點頭,「欸?那你剛才那樣說的意思是……你會
煮菜呀?」
他沒想到自己不經意的話,說出了他不想面對的事實。
「不會,只是會吃而已。」他沈聲。
「別客氣了,真的,你煎個蛋給我看好不好?我老爸總是在一旁
罵罵罵,我都沒看過他示範,那,那你示範給我看不好?」她一
直拜託著,還跑到他的身旁遞過鐵鏟給他。
他沒有接下,看著她期盼的表情,他想起過往的那些戀情。
「就煎一個,一個就好,拜託你!」
遲疑了好一會,他默默地接過鏟子,「我第一次用鐵板燒的工具
,如果煎壞了就別拿我當示範了。」
「你試試看再說,試試看。」她像個學生似的,乖乖地站在一旁
,看著他熟練地單手打蛋,雖然鏟子用得有些生疏,可是他還是
把蛋煎得漂漂亮亮的,連蛋黃都完整無缺沒有破。
「哇,好厲害喔!」她拍拍手,第一次用就這麼厲害耶!
「只是煎蛋而已,妳慢慢練習,我先走了。」不敢看向她充滿崇
拜的神情,那讓他覺得痛苦,他轉身付了錢就離開。
好一陣子之後,他才敢又踏進去那家鐵板燒店,但總是很巧地看
見她在練習,頭先是煎蛋,再來是炒豆芽菜等等,有時他真的看
不下去了,出了聲指正,就在她拜託之下又示範了一次。
說也奇怪,幾乎都在他的示範之後,她就可以學得很好、很迅速
,連師傅都覺得驚訝。
「原來我家這丫頭給自己的老爸教不會,別人一教就會,好啦好
啦,我知道妳嫌妳老爸不夠帥啦!」在吃完她炒成功的豆芽菜之
後,師傅這麼虧著她。
「你在說什麼啦你!」她紅著一張臉嬌嗔著,他就坐在旁邊耶,
老爸怎麼這麼說啦!
他輕輕地笑著,這對父女總讓他覺得很有趣,她其實只是缺乏經
驗而已,等熟練了之後,其實她炒得還不錯。
「那你今天再示範煎魚給我看好不好?」她笑。
他點點頭,在她的期望之下又示範了一道菜,一邊示範的過程中
,他看見她專注的眼神,以及毫不隱藏的欣賞之意,只是,他什
麼也沒有多說,儘管……儘管他好像喜歡上為她作菜的感覺。
只是,他同時也害怕以往的情形上演。
「真好吃!你煎的魚真好吃!」她試吃著他煎出來的鱈魚,直稱
讚著,「比我爸煎得好吃喔!」她偷偷地加了一句。
他揚起嘴角,心裡突然覺得有著滿滿的溫暖。
這樣的感覺……他好久沒有體會過,從他開始裝作不會煮菜之後
,他交往過的女友都沒有人這麼稱讚過他,因為她們總是在他端
出煮好的菜之後變了臉色,然後一句話也不說。
可是以前,仰慕他的廚藝而交往的女孩,也曾這麼說過……
「妳不會覺得男人比較會煮菜,是女人的壓力?」他苦笑。
「不會呀!會作菜的男人很棒呀!」她搖搖頭說著。
「很多女生都這麼說,可是久了總是說我太會作菜,給她們很大
的壓力,讓她們覺得自己很差勁。」
「呵,不會作菜就要承認自己不會呀,而不是去怪罪你比她們會
作菜,不是這樣子的。」她輕笑。
「像我爸也比我媽會煮菜,可是我媽媽都不會覺得壓力很大,她
反而是我爸最好的試吃者,還常說自己好幸福,都是先生下廚作
飯給她吃。」一邊說著自己的父母,她笑瞇了眼。
「試吃者?」
「對呀,我媽有一雙利嘴,尤其是吃東西上頭更是挑得很,所以
一旦我爸想推出新菜色,只要我媽覺得好吃,那就一定沒問題!
所以我想我一定是遺傳到我媽媽,因為我比較會吃,不會煮。」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那……妳不會覺得我對妳造成壓力了?」他覺得鬆了口氣。
「當然不會!」她馬上接口,可是又覺得自己說得太快,臉頰泛
紅了起來。
「你示範的東西都很好吃,我之所以能學那麼快都是因為你。」
她囁嚅地說著。
「因為我示範得好?」
「嗯……因為我一邊想著你炒菜的模樣,一邊試著做,就可以做
出來了,雖然沒你的好吃,可是最起碼會成功……」越說她的聲
音越小聲。
她沒有抬起頭來,以致於沒有看見他溫柔的眼神,帶著久未展現
的笑臉,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髮。
「那,我以後做妳的專屬廚師,專門為妳示範,好嗎?」接過她
手裡的鐵鏟子,他一併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好。」勾起唇角,她小小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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