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探索家 丹瑄

「阿妹仔，又來幫妳媽媽買蛋啦？真乖！」每回到雜貨店買蛋時，
總是會聽見老闆娘親切地和她打招呼。

「現在國中幾年級了？還是上高中了？」老闆娘盈著滿臉笑意。

從以前到現在，老闆娘沒有一次記得她的歲數，大學時期，或是現
在已經二十五歲了也好，老闆娘還是覺得她是小孩子。

她輕扯著嘴角，要自己微笑，即使她說過一次又一次。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現在在上班。」輕聲地回答。

然後聽見的是習以為常的驚訝及詢問，和說著她看起來好年輕就像
學生一樣，諸如此類的稱讚。

稱讚？算是吧，畢竟這也是得天獨厚的一種。

看看自己，一百五十公分高的未發育完全身材，前胸貼後背，又長
得一副娃娃臉，怎麼能怪別人老認為自己是小孩子？

連好多國小的小朋友都比她高，發育得比她還好，被認為是高中生
她還要偷笑了，因為今天她刻意穿著襯衫，放下齊肩的長髮，看起
來應該有加了幾歲吧？

平常，如果她穿著印有卡通圖案的Ｔ恤加短褲，再紮起馬尾，要說
她是二十五歲，別人說不定還會笑她裝大人。

她該懂得滿足吧？畢竟二十五歲的女人還能被誤認為是高中生、國
中生的，應該也不多吧？她苦笑。

曾經她自卑到不想出門，就算走在路上也抬不起頭，甚至想過去整
型，好歹也去隆個胸，或是把帶著稚氣的微翹嘴唇修整一下，這樣
就算矮，也不至於再像小朋友了吧？

只不過她沒有勇氣在身上動刀，就這麼在自己的框框裡沈悶了好久
，隨著年歲增長，她也慢慢轉而接受了自己與生俱來的外表。

她可以不再自卑了，可對於某些方面，仍是她突破不了的障礙。

比如職場，她的外貌看起來不夠穩重幹練，儘管她的能力表現都獲
得讚賞，可是在面對客戶時，總是會面對到那種不放心的表情，這
不是誰的錯，是因為她看起來太像黃毛小丫頭。

塗上濃一點的妝、穿上高一點的鞋和老氣一點的套裝，似乎也沒有
為自己的外表帶來多大的信服感，仍讓她感到挫敗。

也許工作能力是經由時間可以證明出來的，可是愛情呢？

她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內心不如外表的稚氣，她二十五歲了，卻仍
是被人當成小女生一樣的看待。

如同現在。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我不是什麼『妹妹』了。」她勉強地強撐起
笑臉，淡淡地對著眼前的他說著。

方才在餐廳門口遇見他的朋友，他就這麼向別人介紹著自己，「嗯
，她是我妹妹，乾妹。」

她雖然沒有當場反駁，可是心上又被刺傷了一次，她從沒有主動去
認哪一個男孩子當「乾哥哥」，從來沒有，卻總是被別人直接收為
乾妹妹。

每個男人都當她是妹妹，因為她個頭小，長得一副娃娃臉，他們總
不把她當女人看，「要把妳當女朋友，我覺得良心不安，好像在摧
殘幼苗。」他們這麼笑著說。

年輕時，她可以把這當做笑語，也覺得當別人的妹妹不是件壞事，
可是隨著時光流逝，她開始厭倦了這張也許別人都羨慕的娃娃臉。

老天，她二十五歲了，不再是個孩子了，外表的稚氣不代表內心也
是相同的孩子心性啊！卻每個人都愛摸摸她的頭，說她是可愛的妹
妹。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我的哥哥，從來沒有。」老是被自己喜愛的
男人收為妹妹，她該開心嗎？別人不總說，乾妹妹是當女朋友的跳
板？但一次也沒有在她身上應驗過。

「我喜歡你，你知道我喜歡你。」她要自己說得輕鬆，卻忍不住地
湧現心酸。

「把我當成妹妹，比對我說拒絕還來得殘忍。」她不是他的妹妹，
也不想要當他的妹妹，她不要，不要！

「我們認識的真的不夠久嗎？我真的就只能當個小孩嗎？我二十五
歲了，二十五，和你同年了！」她抬頭望著她，流著淚的模樣看起
來好生可憐。

他心疼的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他柔聲回答，將她拉近了自己，擦去她的眼淚。

「剛才那麼說，只是不想讓別人多問些什麼，我怕他們說些什麼不
好聽的話，例如老牛吃嫩草，我怕他們以為我誘拐未成年少女。」
他聽見她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聲。

「我知道妳的內心比外表上看起來的堅強很多，也成熟很多，我不
是沒有看見的。」撫著她的頭髮，他微笑。

「說妳是我乾妹，以後、以後說妳變成我女友也、也很理所當然啊
！人家不都說當乾妹是當女友的前一步？」講著講著，他紅了耳朵
，有點結巴了起來。

她用力的抿著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原來，真的還是會有人對
她這種小朋友長相的女生「心懷不軌」？

但他還是聽見她呵呵的輕笑聲，摟摟她的肩，在那間他們第一次碰
面的餐廳門前，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面。

「妳是我一個人的『妹妹』。」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