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探索家 丹瑄

今天是母親過世的第四年祭日，感謝她還是常入我夢裡，即便無法全然記得她每次入夢的細節，但我就是知道自己夢到她了。

我的生日在三月中旬，我曾寫篇文章提到從生日前一週到過後一週頻繁地夢到她，還夢到又失去她一次的場景，就算再痛，能在夢裡再多見一次，我依舊認為那是老天爺給我的「禮物」。

夢境也許是為了彌補我的遺憾而產生，她驟然離去的時候我不在國內，再見面是看見她躺在冰櫃裡像睡著般不真實的畫面，我只記得自己在冰櫃前哭著跟她說我回來了，告訴她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就說不出其他的了。沒能與她做「最後的道別」依舊是我心裡最痛的點，我無法開口提這件事，一提我就會哽咽失語。

可我今天突然想到，我在夢裡又失去她的時候，我是否有表達出其他想說的話呢？我的記憶已然模糊，但感覺我像是被隔在門外並沒有機會說，然後就難受到清醒。我忍不住好奇，如果當時我有機會和她說再見，我會說什麼呢？

我一想到這個問題，還沒組織好自己想說些什麼就眼淚上湧，因為現實狀況是「我不會有機會」讓我更感刺痛。

我不確定我是否問過在現場目睹母親狀況的爸爸和姊姊有沒有說了什麼，現在我也問不出口，事隔多年要再重新回想一定依舊心痛難受。我們會聊與母親相處的回憶與點滴，會聊起她做的菜，但鮮少談及她離開的那一天。

他們受到的痛苦衝擊程度一定遠大於我，我還能藉由書寫抒發傷痛，記下與母親互動的一切試著自我安慰與療癒，可他們都比我壓抑得多，我也不捨得詢問硬戳他們的傷痛，因為每個人的自我療癒方式不同。

我為我的「不在場」而痛，他們又何嘗不是為了他們的「在場」而痛？

我的不在場與母親的離開已經是事實，所以我只知道大概的過程，但不曾為了想補足我不在的空白資訊去追問所有的細節。一切都太突然了根本反應不及，再去探究無疑只會讓在場的他們更難受，我更不想自己像在質疑，因為我相信他們都已經做出那當下最適當的決定。

如果，那時候我也在場呢？總說人離世時最慢消失的感官可能是聽覺，所以要把握時間道別。

但連媽媽都不知道自己會離開，半句遺言也沒有留，更何況那時可能腦袋被突發狀況炸得一片空白的我，會說得出些什麼？還是像被掐住喉嚨一樣，什麼都說不出口呢？

我無法判斷，是沒有機會道別，或是有機會道別卻說不出話哪一種來得痛，因為，都一樣痛徹心扉。

不管是哪一種，我想到頭來都還是要學著與自己和解，並帶著對媽媽的思念好好地生活下去。

現在的自己能想到的話是，「媽妳這輩子辛苦了，謝謝妳當我的媽媽，我愛妳，下輩子換妳當我的女兒，讓我來好好愛妳。不要擔心我們，我們都會照顧好自己，我也會顧好爸爸。妳跟著菩薩好好修行，不用掛念我們。」

我們都會好好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