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妳應該這麼做才對。」
「雨棠，妳要聽爸媽的話，我們是為了妳好。」
「雨棠，我們替妳做的決定一定是對的。」
從小到大，她的耳邊總是不脫這幾句話，要她順從決定，要她別
有太多意見，要她聽話。
「小孩子哪懂得什麼，聽話就對了！」有時，她多問了幾句，父
母會這麼地大聲斥責著，要她閉嘴。
除了聽從，她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反駁或質疑，那被視為叛
逆，被視為不孝，所有的罪名都沈重地讓她難以負荷。
她的人生沒有辦法自己做選擇，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話、沈默，
乖巧地做一個長輩眼裡的好女兒，扮演好所謂的大家閨秀。
雨棠不是沒有試過反抗，畢竟她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只是，那後
果讓她明白，沈默，是最好走的路。
在別人眼裡也許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她父母的眼裡，超出他
們認知之外的事，就是錯誤的，就是不能被接受的。
高中時期，她曾經違背父母的意思，偷偷地參加了社團，對高中
生而言，那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在社團裡，可以學習課業之外的東西，還可以認識其他的朋友，
她的同學們也幾乎個個都有社團，看她們快樂的模樣，她也覺得
好心動。
於是，她偷偷地參加寫作社，因為這是最不會影響放學時間的社
團，她可以正常上下學，還能夠體會到寫作的快樂，這讓她抒解
了一些課業上的壓力。
卻被父母發現她在筆記本上的隨手短文，描寫對愛情的憧憬與期
盼，這樣子的心思，對於青少年男女來說其實很平常，可是，她
的想法被自己的父母視為離經叛道。
「才幾歲的小孩就想著談戀愛？妳想幹嘛？牽手？親嘴？妳的想
法真是太糟糕了，妳這個年紀就該好好念書，想那麼多低級的事
情做什麼？」母親拿著她的筆記本，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
愛情，是低級的東西嗎？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她感到疑惑。
她不過只是想找尋一種自己還未體會過的感受，暗戀也好，單戀
也罷，那是種什麼滋味，她是好奇的。
而且她壓根沒有想到和男生牽手或親吻這些事情，不過只是單純
的想談談戀愛而已，為什麼爸媽的反應要這麼激動？她什麼都沒
有做，不過只是想想，不是嗎？
何況，爸媽他們不也是經由戀愛才結婚的嗎？為什麼他們把愛情
說的這麼地不堪？
「媽，妳和爸爸不也是戀愛結婚的？談戀愛真的有這麼糟嗎？」
她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不是想要辯駁些什麼，只是不明白。
「妳說什麼？妳這是在反駁我嗎？我說妳這年紀不能談戀愛就是
不能，妳拿我和妳爸做什麼比較！」雨棠卻沒想到她的疑問引來
母親的勃然大怒。
「去寫作社就讓妳學這些東西的？還讓妳學會和我頂嘴？我不准
妳再去，聽見沒有！」母親將她的筆記本摔在地上，她看見筆記
本被撕成兩半。
雨棠捧著被撕碎的筆記本，默默地掉下了淚。
自己做的事真的有這麼不可見人嗎？她不解，卻找不到答案，她
不能問，也不敢多問。
只有把自己的心事寫在小本子裡，藏在學校的抽屜裡面，不敢讓
人發現，一直到畢業那天，她也只能把小本子拿去學校的焚化爐
裡燒燬，因為在家中，她不能有任何秘密與隱瞞。
回味一頁頁寫下來的回憶，雨棠緩緩地撕下，然後丟進焚化爐裡
，看著那些文字灰飛煙滅，除了流淚和她的記憶道別，她什麼也
不能做，更不能帶回家收藏這些歲月，她不能。
自此，她不再提筆多寫東西，寫下了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必須
丟棄，那只是再讓自己傷痛一次罷了。
從那之後，雨棠就變得格外的沈默，她埋頭念書，努力地考上父
母想要她念的大學，唯有如此，她才能免去又一場的責難。
雨棠很清楚，自己只能選擇一條最輕鬆的道路，就是聽話。
上了大學，她努力地念書爭取書卷獎，讓父母裝飾獎狀的牆面更
顯豐富，努力地表現優異，讓父母可以得意地在親戚前誇耀，她
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父母。
「我們都是為了妳好。」父母和善地拍拍她的肩膀，在她又捧回
了一張獎狀之際。
「我知道。」雨棠只是點了點頭，勉強地勾起嘴角。
她的大學生活，和高中生無異，除了上課、下課，就是回家，所
以也很少有機會交朋友，因為她每一天的課表，都得清清楚楚的
向父母報備，連幾點幾分到家，都要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她沒有
額外的交際，也沒有娛樂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家。
即使班上有些同學慫恿她偶爾晚點回家，但她還是只能微笑地表
示拒絕。
因為雨棠明白，如果她真的這麼做，那麼得到的會是所有人的責
難，要她每天承受父母責怪的眼神，說話帶刺的告訴她她有多不
孝，那種心理壓力比起念書還來得難受。
所以，算了，她什麼都不想多想，只想要安靜的日子就好。
唯一輕鬆的時刻，就是晚上入睡之前，她可以擺脫所有叨念與要
求，安安靜靜地，在腦子裡寫下她的日記，即使，睡醒之後她什
麼也不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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