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陷入情緒低谷的時候,我花很多力氣在學著如何與「未知」共處。面對無法預料的各種「未知」的迎面衝擊,勾起我內心陣陣茫然不安及無以名狀的心慌,像是一塊塊大石層層堆壓在心頭上,讓我手腳冰冷發麻、心跳加速,喉嚨像是永遠梗著一個無法下嚥的魚刺,生理上的極度不適,使我察覺到「焦慮」作用在我身上如此難受。
「未知」讓我不知自己該如何前進,但我一向認為做人應該要有目標、要讓自己的人生持續前進有意義,沒有產值的自己實在糟糕。所以我開始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多、不夠好,也覺得想不到該做什麼事的自己實在活得太浪費時間了,我應該要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著手。
為了消弭這種焦慮,我努力地想透過各種方式證明自己有價值,找到目標時我很開心,焦慮暫停,但眼前卻又一直出現很多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的事,我越想掌握,就越覺得自己有把握的事越少,這種「沒把握」也又讓我焦慮。於是,我不斷地花力氣在找尋能「證明」自己並且平息焦慮的方式,以至於,我不是在焦慮的路上,就是在過度努力的階段,兩者變成惡性的交替循環。
待我意識到是我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這種「我怎麼可以搞不清楚狀況」的自我批評及罪惡感正是產生焦慮的源頭,我這才學著如何與焦慮的自己好好相處,並善待焦慮的自己。我允許自己喊暫停,先花時間好好感受「焦慮」,我邊深呼吸邊沖熱水澡,跟焦慮對話表示「我看見你了」,正視那些不適的感覺,讓我逐漸感受手腳回暖,心跳慢慢回復平靜。我這才學到,原來,過度地求好心切會讓自己這麼地不舒服。
待我弄清楚那股想證明自己有價值的「求好心切」源於「自卑」後,我重新學著如何重建自信。在這個過程中,我終於懂得接受不完美的自己,與願意欣賞自己的存在意義與獨特性,這使我變得更有自信,也感覺我更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與能力,即使我知道一定還有很多未知的人事物在前方等候,但我現在相信自己能想到辦法應對,焦慮程度也不似以往激烈。
這種「有掌握感」讓我比較不會對未知情況焦慮,也讓我稍稍放鬆,不再逼自己過度努力。當焦慮逼著我們去證明自己夠好、夠值得時,我們反而會為了想獲得認可,去迎合別人的眼光與期望而扭曲自己的想法及意願,不只放任別人踩踏自己的心理界線,還不允許自己表示拒絕。「放棄真實自我」的努力方向只會使人更感吃力不討好,因為別人永遠都有各式的要求與不滿意,我們不只無法滿足所有人的願望,反而更讓自己感到受他人壓迫,得不到想要的尊重。
除了鍛鍊自信心之外,讓我的焦慮得以減輕的另一種方式,是「放下在意」。我意識到,放下對外在人事物的在意,會減少許多焦慮。
放下對他人眼光的在意,會減少對地位的焦慮,不會去與他人比較,也不會花費心力去討好別人,能更勇於表現出想成為的自己;放下對失敗成功的在意,會減少對未知的焦慮,不會以此定義自己,也不會預設立場而不去嘗試,能更專注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放下對賺取錢財的在意,會減少對匱乏的焦慮,不會執著追求物質,也不會擔憂自己仍有所不足,能更滿足於自己已擁有的一切。
不管是何類的「在意」,都等同於是束縛心靈的框架,當我們能突破這些自我設限,自然不會擔憂或焦慮自己塞不進那些框架之中,而能更為灑脫自在看待自已的人生。
放下在意,不等於行為待人隨便或沒有底線,是自己不會因為受到「對外在人事物的在意」而自我綁縛,反而能跳脫出既有概念之外,容納更多可能性的發生,與容許展露不那麼完美但真實的自我。
當我有感自己比起以往放下更多無關緊要的「在意」,也比以往更相信自己的能力與力量,感覺心頭自在輕鬆許多,而我很喜歡自己體會到這般的轉變與收獲。
「焦慮」背後的核心情緒其實是「恐懼」、是「不安」。鍛鍊自己的自信心,與放下許多預設的在意,不只幫助我更能面對「未知」,也讓我勇於跨出許多自我設限,使我獲得直接處理核心問題的力量,進而也淡化了我的焦慮反應。
更信任自己,更放過自己,更在意自己,更體諒自己,焦慮,會自然淡去。